时光机(一)

两年前,我在高三,看到立夏学姐写的《时光机》。她高考第一年落榜,第二年考入华中科技大学。她说,高中的回忆是彩色的。那个时候,我就想,等我考上大学后,我又会有多少话要说呢,我的回忆会是什么颜色呢。但万事怎能如人意,曲折历尽,这一恍就是将近两年。

绝城荒途

每一段赤诚的叙述或者回忆开始之前,总是困顿吧。

我对童年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残存的也大都是不愉快的回忆。我其实很怕和别人聊小时候的事。没有伙伴,没有调皮捣蛋做坏事,只有课本作业成绩奖状,甚至连邻居都不认识。如今看到当年的相片,很诧异我竟然会笑得那么甜。

从高一说起吧。一高算是县里最好的高中了。那一年我14岁。初三对我的打击着实太大,以前的我整日不问世事年幼无知,一直都是班级里最小最矮的那个。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尝到了被欺骗和误解的滋味,见识到各式各样的虚伪与狡诈。都说初三和高三是一次蜕变,我明白了好多,真觉得一切的口舌明争和心机暗斗真的好恐怖。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带着面具的人。

高一我成绩尚好,也曾被班主任要求上讲台给大家分享学习方法(虽然我因为胆子小没敢上去)。完全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我逐渐有点封闭自己了。

没有什么朋友。现在我对高一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每次下午放学,到学校门口买两个包子,或者烧饼,蹲在街边伴着汽车尾气吃完,然后去旁边小书店看会儿书,或者在篮球场一 边看老师打球一边吃东西,然后围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转,直到太阳醉红半边天,把飞机拉过的烟染成漂亮的颜色,旁边清真寺的喇叭开始念诵经文,我才慢慢绕过那株古老的紫藤(其实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树,紫色的花,躯干很柔软),去教室准备上晚自习。

那个时候学校是把代数和几何分开教的。几何老师姓什么我忘了,不然估计我还会骂她。虽然是21班的班主任,但我还是很疑惑她那种农村泼妇满口脏话怎么能为人师表。历史老师是一个很搞笑的老头。第一个语文老师叫范精伟,是一个研究生。至今我还记得他开学一个月后被调到实验班前最后一堂课为我们朗诵《再别康桥》时,全班哭的稀里哗啦的。生物老师也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从来不管学生是否听懂把课本念一遍就算完事,后来我必修2的内容简直一窍不通。化学老师叫张红卫(是姓张吧?),他的化学教的特牛逼,讲课从来不带课本,也不按书上的顺序,化学方程式从来都是想都不想就连配平的数字都写出来了。至今我对无机化学仍存在深深的热爱,大抵是因为他的影响,但有机化学和结构化学的话就是另一说了。

代数老师叫什么我忘了。后来代数和几何合并改教我数学。她是刚从河师大物理系毕业的学生,水的够很。是个好老师,但课总是讲得一塌糊涂。那一段时间我大病缠身,每当闷闷不乐或者犯病难忍之时我都在数学课上睡觉,导致我的数学像坐上抹了油的滑梯,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也奠定了我整个高中数学悲剧的基础。

提到病,我觉得他从小到大都是我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别人能够半年不吃一片药,而我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什么白加黑快克感康感冒灵氨咖黄敏胶囊都是浮云,反正最后是对所有对乙酰氨基酚类的药物全部免疫了。没有效果就只吃片阿司匹林然后拼命喝水睡觉硬扛过去。
好像这只是开始···高一下学期,鼻炎和增生性咽炎恶化,严重时鼻子和喉咙好像被塞着一样,甚至呼吸困难。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持续的低烧。你见过一两个月体温都在36度8以上吗。平常的退热药物根本不起作用,最后连禁药尼美舒利都用了,还是不见好转。那时每逢体育课都要请假顶着凛冽寒风往人民医院跑,每天烧的浑身无力天晕地转还要坚持着记数学课笔记,同时每天量无数遍体温希望它能下降哪怕零点几度。每次想想我都觉得这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悲壮。

去医院检查,每个医生都说必须要处理掉我咽喉壁上增生的部分,但可能有失语的风险。我觉得让我变成哑巴还不如让我去死(那时我唱歌可是很好听的),于是我果断放弃治疗。最后各位亲戚四处打听,终于访得一位专攻咽炎的名医。

那时候天气还很冷,二叔带着我,一路打听,走得山穷水尽,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村找到了他。吕医生在看完我的情况后觉得手术的话风险很大,而且治标不治本。盯着地板想了好久最后终于开出了药方,弄得我心里发毛。其实那些药物看起来更像是治心脑血管疾病的,因为竟然有肌醇烟酸酯片。他说不用怕,按剂量吃就行了,后来又给我打了两针免疫球蛋白。
我带了两大袋药回了学校,那只是一个月的量而已了。同学们纷纷议论,不过我没心情去管那些事,就按照医生的吩咐,多喝水,每天运动出汗一次,投入到积极治疗的生活中,我热爱生命。

高一的期末考试,我从全班第7变成全班第72。从此,我就开始了作为一个差生曲折的奋斗。

苍凉风景

高二转移到了西校区。那段时间我算是经历了高中各种各样的生活。

由于各个方面的原因,我选了理科。其实我对理科除化学外没太大兴趣。高一期末分数太低,高二开学后我就理所当然地被排到了第9排,也就是倒数第二排。看向黑板时只能感慨路漫漫兮,上课只有听着老师微弱的声音去分辨黑板上到底写的是什么。语文老师叫张坤丽,教的很好,总喜欢拿着她喜欢的书给我们读文章。数学老师叫赵加印,是个矮个子,人是不错,课教的一般,却因此常常受后面坏学生的欺负。有次甚至和一个奇葩女都打了起来。英语老师是班主任,刘征,典型的老好人,好的不能再好,对学生管的很松,有的时候甚至放任自流。标准只有一个:不能影响别人学习。不过这估计是不可能的。物理老师是隔壁12班班主任,教的很有方法,一些典型例题她都是不看书直接写满一黑板。化学老师我就不说了,用三年级班主任的话形容就是自己什么都不明白还去给学生讲,一本结构化学被她糟蹋得体无完肤。生物老师我也忘了名字了,不过是生物组组长,水平自然不用多说。体育老师是···我在怀疑有上过体育课吗?

那时我内心还是习惯性的以好学生自居,每天提前到教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我的同桌都非常健谈(好吧我用健谈这个词)。一说起话就如长江入海滔滔不绝。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把妹高手(我说那时我从来没给女生说过话你们信吗?)。刘鹏(不是姓刘,是姓李)终于让我见识到什么叫能侃,而且第一天就以损我为代价把前面的女生逗得咯咯笑。他唱得一手好歌,周杰伦王力宏许嵩等等等等都不在话下,现在的女朋友估计就是他靠一副好嗓子追到手的。但我在那次病好之后就彻底废了。那时我对他说我一定要考清华。他却没有笑,只是半认真地说那你考上清华了到时候一定要在学校里摘颗草寄给我。我说no problem.那时的我真的信心百倍。然后就是小黑。这是我给他的专属外号,后来大家都这样叫他,以至于有人甚至忘了他的名字。小黑是小说迷,什么修真玄幻穿越架空,什么诛仙斗罗大陆兵鹰坏蛋,反正只要关于小说只要问他就对了。他总是在看完之后拉着我抒发感慨,因此我也渐渐懂得了什么是金丹期什么是元婴期,雷劫之后不一定成仙还有可能成为散人。但也因此我俩被刘征拉到讲台上作为典型批斗,那是我迄今为止求学过程中唯一一次站在讲台上挨罚。

那一段我的生活非常单调压抑。平常除了同桌以外不说什么话,但仍延续了吃过晚饭在操场遛圈的习惯。在教室里埋头学习,学累了听周杰伦许嵩路绮欧,每天看一篇《花田半亩》,写写日记。药依然是大包大包的吃着,渐渐地周围同学身体不舒服也经常问我怎么回事并让我找几片药给他。一时间我都好像变成医生了,也正所谓久病成医吧。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之后,我才不得不承认我根本不是什么好学生。我甚至有点灰心了,整天闷头睡大觉。那时候学校很乱,经常有人在四楼天台上火拼。学校几乎就像无管理状态,逃课早退的人一群一群的。在宿舍我亲眼看着我下铺的同学被一群拿着钢管的学生掂出去在走廊里被打得鲜血四溅,一个外套全部都被血染透。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教室里的情况更加厉害,最后两排的人几乎都是天天不见人影(我想这个飞哥应该深有感触),还有人在数学课上坐在后面打情骂俏,甚至是直接在教室吸烟。

我在想为什么我都那么用功了却没有进步呢。最后发现真的不科学,于是我有点自甘堕落了。甚至有次去网吧通宵,早上回来继续上早自习,上午的作文课睡了两节,整天都晕乎乎的。

那一段的心情十分矛盾,每天自己内心纠结得不得了。学吧,真的学不进去,不学吧,良心难安。所幸高二结束还剩一个多月的时候,刘征大抵是看到了我的努力,终于把我调到了第三排。顿时久违的感觉就回来了,我也不敢上课睡觉了。冬冬是个有趣的同桌,学习也很好,经常为了林妹妹的遭遇唉声叹气。建超呢,那时候吊儿郎当,现在却比我强了好几百倍了。留强是个内心细腻的人,曾经看周国平的《妞妞》看得热泪盈眶。可惜的是这种感觉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高二就匆匆结束了。

高三是我最不堪回首的一年。我体验过最深的绝望,忍受过难以想象的孤独。至今我不敢再看那时写的日记,大段漫长的苍白无力让我仍觉得恐惧。

高三开学很早。开学的时候,我就被反复告知这一年的重要性,而且回到家最先听到的就是谁谁家的孩子考上什么什么大学了。虽然我对此很反感,但我知道高三对我意味着什么。

教室很大。我坐在后面第九排靠窗的角落。开学时天气很热,风扇转得再快衣服还是整天湿透。于是白天拼命喝水,几乎处于恍惚状态。同桌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往往都是只上班主任的课,然后就出去潇洒了。有时还经常让我模仿老师的笔迹帮他签请假条。可惜现在已经想不出他的容貌和名字了。后来天气实在太热,学校在发了全国卷一二、新课标全国卷、北京卷、山东卷、辽宁卷之后终于宣布放假4天。

班主任叫曹杰,大家都喊他老曹。个子不高,但人说实话真不咋地。傲气冲天,化学教的还算马马虎虎。语文老师姓黄,给我的感觉就像现在的C语言老师一样,嘻嘻哈哈的乱讲一气。英语老师叫李家俊,很好的老师,整天笑眯眯的。隔壁23班的班主任。物理老师姓王,个子很高,教的也挺好,就是那板书实在太混乱,而且一口河南普通话说得让人心里发毛。他是25班的班主任。生物老师是个娘娘腔,你们可以想象快一米八的个子了讲课翘着兰花指是什么样子。至于数学老师,只记得她是个女的,其他也没什么印象了。

高三的节奏非常快,倒不是因为三点一线的生活。因为我在高二就是三点一线了,而且作息时间也没有区别。只是复习进度太快,作业铺天盖地,以前的基础问题就暴露出来了。老师一节复习一章,知识飞速提过就开始讲题布置作业,而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都好像预习一样。旁边也几乎没怎么学习的,玩手机的,看小说的,睡觉的,后面两排每天上午前两节几乎没有清醒的。我只有自己捧着课本慢慢看。后来我是完全跟不上老师的步伐了,有些知识对我来说就是一片空白。结果我对学习越来越没有信心,慢慢有点消沉了,玩手机,经常成上午成下午地睡觉。但每次手机关掉或一觉醒来后心里总觉得失落落的,有股非常强烈的罪恶感。然后翻开资料去做题,没有几道会做的,会做的还老是做错,我突然觉特好有挫败感,于是继续玩,继续睡。就是每天活在这两种纠结的情绪之中,来回循环,每日早起晚归,却碌碌无为。当时我觉得自己简直是最悲哀的人。高三我就认识我同桌一个人,而他是我以前的同学。不过他好像还是对后面的女生比较有兴趣,天天转过身一起指点江山口若悬河,也不怕他女友看见。关键是他们聊得话题真是脑残之至,亏那女的还能咯咯笑个不停。
那种情况下有段时间我真是非常非常之抑郁。每天都是难受得要命,情绪就像陷在漩涡里不断下沉,甚至几天也不说一句话。我觉得人生真的糟透了,脾气越来越暴躁,老是有自虐倾向,看见刀子就想往手上划,甚至一度想给每个我认识的人写一封信然后抱着它们从楼顶跳下,彻底结束多好。我有次爬上了教学楼的楼顶,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突然觉得我未功成名就就这样死了真是太可惜。于是我去了操场,冲刺跑了几圈发泄一下回到教室内继续我的恶性循环。

那段时间身体也打退堂鼓,高三我一共晕倒两次。第一次在宿舍,早起起床觉得头特晕,上完厕所回来在走廊里走着走着就突然一头栽在地上。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两个人同学架起来了,我看不见东西但还能听见声音,迷迷糊糊地说我在411,后来被他们抬回宿舍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躺了好一会才觉得膝盖发软,我就意识到发高烧了。扶着楼梯下楼,早起5点医务室都没开门,我只有咬咬牙继续爬上5楼去上早自习。因为迟到老曹把我叫出去批斗了一顿,我也没有解释什么。不过第二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恍惚了一天,刚出教室就觉得头晕,结果腿一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脸上很凉,后来才发现我趴在地上,周围全是血,四周是一双双感情复杂的眼睛。挣扎了好几下,最后总算同桌过来把我扶了起来,我在楼道台阶上坐了好一会儿总算恢复了力气,突然感觉整个脸都疼起来。一摸下巴,一手全是血。在医务室医生说伤口太深必须缝针。我一照镜子,一边嘴肿的老高,下巴有一道大口子,两边的肉往外翻着,脸上也擦破了好几处,满脸是血。

于是我只有去县医院。可都大晚上了哪还有车啊。在楼下刚好碰见一个初中同学,他看我那个样子就带着我一起跑到人民医院,一看竟然关门(后来才知道人民医院开了个新门口- -),最后只得跑到中心医院。幸运的是刚好外科的大夫值班。

我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弯弯的针头来回刺穿我的下巴,血混着碘酒把我脖子下的垫的药棉报纸全浸湿了。我就不禁感叹,人生也就不是如此么,如果我倒了再也没醒还算痛快,但如果没有碰见同学没有医生值班那天我不知道还要受多大的罪。

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人们就看到这样的我:蓬头垢面,下巴贴着纱布,嘴肿得老高老高,脸上一块又一块结痂的伤口。不能说话不能笑不能吃饭不能洗脸不能洗头睡觉也不能翻身。每天就用勺子把嘴撬开送些粥喝,还不能咀嚼。回到家爷爷一直问我到底是不是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每一次的被万众瞩目都是因为那么狼狈呢。不过现在也真想不到那时我是靠怎样的毅力度过的···
那真是一段煎熬的时光,成绩也没有任何起色。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巴还没好的时候感冒越来越严重,最后变成肺炎支原体感染。想必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病,不打一周点滴是不可能好的。就这样我在一周内,一路从指关节到手腕上多出了十多个针孔。每天中午放学就跑去医务室,下午上课之前刚好滴完。那时候离高考已经很近了,我必须晚自习放学之前把第二天要讲的试卷给做了。我就下午放学开始,把吊瓶开关开到最大,刚好能挤出最后一节晚自习。不过阿奇霉素很刺激胃和血管,我不得不一边无视医生的告诫一边盼着滴管内如断线珠子一样的药水赶快下完一边还要忍住整条手臂突突的疼痛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的座位靠着窗,所以我无聊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往窗外看,绿绿的麦苗,高大的杨树,打斗的小狗,废弃的小院,正在施工的教师公寓,为了骗取赔偿款拼命建房的农民,昏黄迷人的夕阳,半空中不知从哪飘起的塑料袋。然后看看杂志写写日记听听歌。

麦子渐渐的长高了,老师也已经把我甩下几百光年了。一时间觉得好迷茫,不知道从何处学起,而且高考一天天逼近,心里开始浮躁起来,简直就像热锅上的闷头蚂蚁。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偶然看见了一篇叫《cross fire》的文章,瞬间觉得醍醐灌顶找到希望了。(虽然很狗血但这是真的)黑哥的满腔热情终于唤醒了我的斗志,我觉得我有必要从头开始大干一场了。不知怎地我就是有了种盲目的自信,我相信我一定能有所突破。我把那篇文章打印了下来。感觉没有方向了就读上一遍。我把历年的高考题都看了一下,发现真的是大同小异,知识点也就那么多,于是我就不再理会老师了,自己开始一点一点地看课本看辅导书补基础知识了。这个过程真的太辛苦,以前只是知道个大概,要想彻底弄懂真的不容易。看课本,做题,看解析,查资料,再做题,总结。不过从一个小白到完全弄懂一个知识点后,那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可毕竟我基础太弱,这个过程对于我进展很缓慢。但是相对之前我觉得已经进步好多。天气越来越热,高考也越来越近了。

2011年6月7日,高考如期进行。没有辗转难眠,没有寝食不安,没有紧张没有焦虑。两天过后,我才意识到所谓生死攸关的高考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彻夜狂欢,没有痛快大哭。我完全没有感觉。班里没有认识的人,所以考试完我就把东西收拾好直接回家了,静静地等着命运的审判。

结果可想而知,我落榜了。(虽然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的题目有多简单,不过那时我真的觉得好难)。虽然这是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一万个不情愿。

爸爸妈妈一直都说没事没事还有机会,可我就是不能原谅自己。那个夏天深圳很热很热,可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冷的。

那一年,我还没满17岁。

辗转成歌

勿需讳言,我经历了两次高三。伴着一双双希望的目光,我果断挥师北上,继续我的奋斗。原因很简单—不能就这样白白结束。
可天意弄人,就像故事总不会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快开学的时候我对以前高三时的班主任说了我的情况,他说好好开学后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但后来我去找他时他说什么也不让我进教室——曹杰说不到线不能进班。可我同学只考了200多他就在你6班教室里,6班又有多少上届的24班的学生啊。那时候每个复习班都快收满了,每个班主任的姿态都非常高。无论如何就是不理我。我说了多少好话,求了他多少次,几乎就差下跪了,他还是说,不行,学校有规定,况且班里也坐满了。那天晚上,整个教学楼一楼8个复习班灯火通明,同学们都在埋着头做一套又一套的高考题。我在外面广场上来回走了一晚上,看着6班最后一排的空位后来慢慢填满,心里那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后来费尽周折找到我以前的英语老师,他是复习8班的班主任,他说你晚上一会下课了先进班找个位置坐下吧,等过一段时间稳定后咱们还会调位置。那天晚上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看我,那种眼神像是看一个异类。后来终于算是找到一个认识的同学,尴尬地挤了两节晚自习。第二天上早自习,也不能一直麻烦人家不是,可是教室里已经实在没有空余位置了。最后只得在外面找了条多余的凳子,坐在最最前面黑板下的桌子旁。和墙壁面对着面,和黑板几乎在一条直线上。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下着小雨,刮着风,气温很低。那个地方就和门对面,我坐在那念着单词在风里瑟瑟发抖,冻得我涕泗横流。而且上午上课时就要全靠听力了,黑板上的东西完全看不见,不过我同桌(对,我还有个同桌)玩着手机貌似很不在乎。在经历两天重感冒的眩晕后,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坐在这了。后来我就转移到了倒数第二排,顿时感觉很暖和。不过没有位置,就只能坐在两个桌子中间。把桌子拉开一点架上一本书就是我的位子,没有坐的地方勉强和别人挤在一起只能坐半个屁股,另一半悬空。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有那样的毅力,一坐十几个小时屁股疼的坚持不住依旧一套套试卷做个不停。

语文老师姓甚名谁已经没有印象,不过她的确不适合教书,更别说教语文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自我感觉超级良好,讲课也讲的乱七八糟,大家大都靠语文课补觉了。数学老师叫王喜进,隔壁7班的班主任,挺认真负责的,每次早自习6点不到就站在教室里了。课教的也很好,本来我的数学几乎都处在荒废状态了全靠他我才对数学有一点点兴趣。本来只能考七八十分,到后来110左右,我觉得全是他的功劳。不过有一点就是他的脾气很倔,这也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英语老师还是去年的英语老师,不过那时他是我的班主任了。脾气很好,是个很好的班主任。每次都很苦口婆心地给我们做思想教育。奈何8班是所有复习班里底子最差的,好多学生几乎都不是来学习的,每次模拟考二本线以上也就是60个左右,让家俊很是头疼。其实我总是觉得每个我在的班级都很垃圾,从小到大,甚至现在大学里,每次老师上课了下面还是嗡嗡一片,我都不想再吐槽了。。难道是我人品不好?这不科学。 物理老师还是王路桥。化学老师叫乔纯杰,曾是郑州大学的研究生,在当时也算很不错的了。个子不高,每天穿的都很体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他给我们讲在大学里和同学们一起发现和合成了很多种含有二茂铁的有机物,顿时令我们肃然起敬啊。生物老师是?好吧我真的忘记了。

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坚持了两个星期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考试。自然地考的很不好。按成绩排位置,进教室时发现只剩后4排了。我当时一冲动就说老张(排位前的同桌)咱们干脆坐倒数第一排好了。他说坐就坐呗。于是我俩就坐在了倒数第一排,也就第十二排,后背就是墙。我不由得感慨我这穿越跨度之大,开学时面前是墙,现在背后是墙。坐在最后一排,位置的事情倒是解决了。后面坐的人不多,于是我俩就能坐一张桌子(前面都是五个人坐两张)。终于能踏踏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了,不过看向黑板就很模糊了。再加上我有点近视,只能戴上眼镜才能看见老师写的很大的字。再加上后面的纪律不太好,几乎听不见老师说什么。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艰苦卓绝的岁月,一点都不夸张。后面两排的学生几乎没有到齐过,就算到齐了也大都是要么天天睡得昏天黑地。要么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看电影。每个人前面都堆了厚厚一摞书,坐在那里简直什么也看不到。我和老张还有其他几个同学每节课都会站起来听(当然了语文课我大都在睡觉或者做其他试卷),有时老师看见我们也会故意提高分贝,我心里顿时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那时我已经不像高三那样整天郁郁寡欢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我有了明确的目标—武大,要实在考不上深大也成。我有自己的计划,在跟随老师的情况下结合我的情况很明白我要做什么。那时我简直就像刚上高三的小白一样,全部要一步步来。每天早起晚归,教室早起亮灯的时候我就在教室里,晚自习放学半小时熄灯后我才走,每天吃饭真是三下五除二,到哪里都是步履匆匆,直到现在和同学走在一起有时不自觉就会走得很快,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虽然那时在全校也就是2500多名的成绩,不过我到离开高考考场的那一秒也没有失去我能成功的信心。那时我用毛笔写了一副字贴在墙上:为了这个夏天拼了命努力。每次起床看一眼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

研究高考试卷,熟悉各种重点题型,找到自己每科的短板拼命突破。现在还记得黑哥说的那句话,越是自己惧怕的地方,越需要硬着头皮弄顺手。每次都在那几块失分,我也非常的不甘心啊。我曾经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从一团迷糊彻底弄通了原电池和电解池,各种电子流向正负极质量计算得失守恒燃料电池全不在话下,那一瞬间的成就感简直是无可比拟的。也许这就是学习的魅力之处,我也觉得这些微不足道但非常重要的成就感是在枯燥的高四中唯一可以让我感到愉快的东西。后来渐渐地,一块一块,圆锥曲线,时态语法,天体运动,机车启动,各种电路,氧化性还原性,蛋白质的相关计算,DNA中碱基类的相关试题,基因频率的计算,等等都被我一一拿下,那段时间我真觉得自己好牛逼。不过这些东西别人早就精通了,要赶上其他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整个知识框架也清晰起来,知识方面通过后就剩技巧了。于是各种题各种辅导书各种模拟试卷,每次看着表做完后都认真总结一下,然后再做再做,拼命练速度卷面正确率。往年的高考试题估计每张都做有五六遍,其实只算英语估计就快做有100套了吧。学校还各种考试,本来的月考也慢慢进化成了周考,还有各种郑州一中洛阳高中衡水中学金太阳全国联考豫南九校豫北十校联考试题,天星45套天利38套模拟试卷押题卷猜题卷,我觉得那样才算是战斗状态,从来未对考试如此兴奋过···春节回老家又看到那一堆堆得快有桌子高的试卷,心中真是无限酸楚啊。

后来情况渐渐就好些了。随着一次次考试的进行,我和老张从第12排慢慢坐到了第5排。看得见听得见,每个人都是你追我赶,听到的都是笔尖刷刷和翻动试卷的声音。其实你们无法想象我们学校那是怎样的一个环境。很小的一个学校,高三一共有五六千人,操场就是露天的一块空地,大风起兮土飞扬,我们班一共是187个人。教室的过道不侧着身子根本过不去(班主任比较胖,所以他几乎没下来过)。无空调无暖气,不过倒是有几个风扇。宿舍很小,一间住12个人,无空调无暖气无风扇无阳台无独立卫生间,而且几乎除了一楼二楼水管里就没流过水。于是每天晚上早起都是几千人去争那十几个水龙头···至于饭菜更不用说了,不过国家级特困县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

不过我却觉得那是我上学以来最最幸福的一年。虽然各方面的压力更加沉重,但我觉得一切终于有了正常的校园生活的样子。有几个很好的朋友,有一个坚定的理想;有喜欢的运动,有忙碌的课业,也有忙里偷闲的娱乐;我的心态也渐渐恢复,慢慢变得开朗起来,也看开了很多很多事,会主动和别人打招呼,虽然偶尔还是很郁郁寡欢;身体也有了进步,不经常生病了,有空就会去打乒乓球;知识也渐渐明朗,学起来慢慢得心应手,虽然感觉很累。不过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充实和美好。

我要特别感谢我的朋友们。整个高中我认识的人几乎一双手就能数出来,大部分也都是高四才认识的。涛哥自然不用说,把我从深渊中慢慢拉起的人,是他引导我走出自己的世界,口才相当的好,脸皮也是相当的厚,这一点让我深深佩服;胜飞,和涛哥一样的猥琐大叔,整天苦于找不到妹子,同时也是资深网络工作者,整个太康所有网吧都是他的地盘,和他说话我也完全不用顾虑,各种无节操无下限;老张,我整个高四的同桌,当年我们一起从最后一排奋斗的历史依旧历历在目,他的理综我的英语一直是班里的旗杆(好吧我承认有点自恋),悲催的是我们的数学都不好。每次周考考完理综后空暇的一小时我们都会拿起球拍大战几百回合,不知道他现在球技是否有提高,如今我的反手再也不是弱点了,有空一定要去郑州再战一回;李彬,高富帅一枚,每天和他的小韩同学卿卿我我让俺好生羡慕啊,成绩没的说,我和老张一直向他看齐,他的英语对我构成了很大威胁;蒙恩,现在想来都觉得特可爱,忘不了他惨绝人寰完爆阿杜的颤音,一曲《他一定很爱你》至今是无人能超越的神话,忘不了他那比一般女生还大的胸(我怎么觉得我好猥琐),我一直不晓得为什么酷爱看青春言情小说的他能在临近高考时还笑嘻嘻地把一只苍蝇捆起来用打火机烧死;晓华,应该算是我高中阶段关系最好的女同学了吧,那时见了面给我打招呼的女生好像就她一个;小葛,应该叫葛总,写得一手好字,不知什么时候再在一起指点江山啊。龙龙,五里嘴人民的骄傲,小葛的好基友,如今已经只身去大西北为国家奉献自己的青春了(他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觉得他肯定是去糟蹋宁夏妹子去了)。总之,是你们让我的高中不再缺憾,也让我再一次相信友情。如今我们四散天涯,都要记得当初的梦想,舞剑挥四海,他日定衣锦还乡。

每日重复着4点多起11点睡的生活,试卷做了一套又一套,考了一回又一回。终于,第二次高考就要来了。很幸运这次考场分到了本校,不用在为路途奔波了。6月2日学校放假,高三的学生几乎发狂,漫天的试卷碎片像一场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看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复习班在一楼都挺淡定,最后一节课上完才收拾离开。到7号有4天的时间,每天打打球看看书也很快过去。回顾下基础知识,没有什么盲点,又看了看最近几年的高考试题,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我爸还问要不要回来陪我考试,我就对我爸说放心吧没问题,省点力气等着开学送我去武汉吧,哈哈。

考试后才看到老爸那天发了条微博:愿我儿子考上大学——-6月7.8。那一瞬间我都快哭了。真的,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两天。7号早起,在广场上跑跑步,和胜飞小葛在永和喝了碗豆浆,不是太想吃饭。去考场路上小葛说有点难受,我的感觉倒是很轻微,也没在意。语文试卷出的中规中矩,就是作文太恶心,总之做的还算顺手。后来才知道小葛在上考场前吐了,不过很快恢复,虚惊一场。中午在路边排挡吃饭,还是感觉不饿,只随便吃了两口,喝了一点水。心里想下午就是数学了,如果数学正常发挥估计高考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能因为有点小紧张,下午去考场路上觉得胃里特难受。教室里很热,风扇呼呼地转着。稳了稳心神,看看试卷觉得还好。不过刚做完选择就觉得心里发毛,这么多年的高考题第一次见这么变态的。不过心里想我难大家难,怕个屁,继续杀下去。可做着做着就觉得不对劲,胃一抽一抽的疼,左手顶着胃才觉得好一些。一会儿疼的我汗都把衣服湿透了。我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倒下,不然就真完蛋了!头有些晕,趴在桌子上继续写解答题,三角函数,立体几何,概率统计,慢慢的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圆锥曲线和压轴题貌似就写一问,选做题不知道做了没···然后迷迷糊糊听到铃声就交卷了。一路飘飘地走回去,听到的尽是一片骂声。我也没心情去抱怨了,站起来就胃疼的难受,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才觉得好些。

后来我觉得疼的实在受不了了,胜飞见我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就说和我一起去楼下诊所让医生看看是怎么回事。在门口他碰到一同学,停在那说话,我就自己走进去了。估计医生见我脸色吓得够呛,忙过来扶我问我怎么了。可是我还没开口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恢复知觉,觉得我是在坐着,医生在给我喂水。因为我眼前还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东西。只听得他们在说有没有人和你一起,要不要打120?我想说话,却发出都是依依呀呀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离死亡是如此的近,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只记得我在摇头。慢慢我看得见东西了,医生说快打120吧。我说不用不用,我同学在外面···

后来胜飞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把我塞进去一路飞驰到人民医院。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门诊就只好挂急诊。结果出来了,急性胃炎疼痛引起的休克。开了药之后我想还是带回去滴吧,第二天的理综还是有必要复习下。谁知回去后那大夫说你还是去医院里吧,我可不敢帮你滴。我只能又重新回医院,天已经黑了,我觉得让胜飞一直陪着太不够意思,明天毕竟还要考试,于是就没让他去。

医院的气味总是让人窒息。在那打点滴的有一个中年妇女,丈夫在旁边陪着。还有两个学生,一个陪另一个滴水。我当时觉得鼻子酸酸的,真没出息。后来大家慢慢聊起来,才知道那个学生竟然状况和我一模一样,也是一高的。而且我们还认识同一个人。后来不知道她在哪找到了我的号码,不过大学开学就再也没有音讯了。等后来他们都走了,偌大的注射室就剩我自己,要换药时扯大嗓门护士才能听见。我头一直都是晕晕的,看着一滴滴黄色的液体滴下,再注入我的血管,整条手臂都冰凉冰凉的。凌晨1点多的时候终于滴完了,该拔针了我拎着瓶子满楼找护士却看不到人···一直等血都回流好高我准备自己拔掉时才看见她在值班室睡觉···

在医院门口冷风阵阵,等了好久才有辆出租车。平常要6块的现在要20,没办法,坑就坑吧,没心情计较这些了。回到宿舍洗刷完就已经快3点了。虽然滴完水后好了很多不过还是难受,辗转反侧快5点了才沉沉睡去。6点多又起来,不想吃饭就喝了点水,看看书看看笔记准备考理综了。理综试卷也很变态,化学解答题简直是要人命,物理计算量大的让我不止一次觉得我算错了。后来听说西华有个女生竟然考完跳楼了,也不知真的假的。不过还好身体总算是撑住了。中午依旧吃不下饭,喝点水都觉得恶心。下午是英语,让我觉得有些许轻松,不过只能祈祷不要再那么变态了。看了看作文模板就重返战场了。不得不说听力真的很烦,明明不算分还听毛线啊,白白占了20分钟。听力结束后就刷刷刷刷飞速写完,看看时间还早,就又检查了两遍。交上试卷,结束采集录像时我对镜头是笑着的,不过我觉得笑的肯定很难看。走出考场,心中的感觉真是五味陈杂。不像上次高考考试过程中和考完都什么感觉没有。在门口碰见小葛明涛胜飞老张。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复杂的笑意,不是解脱不是无奈也不是不舍,那是只有我们才能读得懂的语言。

下考场就起风,要变天了。看了看扯着“2012年全国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太康一高西区考点”横幅的门口,看了看正在施工的校园和落满灰尘的球台,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身,我的高中,我艰难的四年,就这样结束了。

我很感谢这一年给我带来的一切,否则我现在可能已经是废人一个了。高四我懂得了很多道理,看透了很多烦扰,慢慢变得成熟,懂得去直面困难,知道在绝境里如何坚持保持希望,用澄澈的心境去看清重重浮云后面的天空。

无奈上帝是个调皮的孩子。高考前我曾无数次的想,快点考试快点考试,让我离开这里吧。同学们谈起高考后去哪里,大部分都说北京或者郑州。我说武汉上海深圳厦门只要出省往南哪里都行。我不想再呆在这个让我满目疮痍的地方了。其实我对大学的期望太多,几乎高中里所有的希望全都强加给大学了,我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成绩出来那刻我瞬间呆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夜未眠,脑子里这四年的情景轮番上演,这样的结局我真的是接受不了。第二天眼圈发黑心火中烧,看着QQ里每个人都在狂喜,我觉得像是掉进了地狱,恍恍惚惚的。二叔爷爷电话里也是扼腕叹气无话可说。我实在不甘我说想继续高五,我才十八我输得起,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爸说算了吧,没必要了。后来暑假里我每夜都是睡得很浅很浅每次都梦到坐在教室里的场景然后就会猛然惊醒。爸爸没有多说什么,一切让我自己决定。暑假我考虑了好久好久,问他们几个他们都说走吧再熬一年没有我们你不一定能顶过去,况且这事给自己较劲后果谁也说不好。经历过,努力过,明白了一些事,就是最好的收获了。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妥协,还是被自己的懦弱打败了。我不知道再回去我还能不能再重新坚持一路走到最后。看着志愿表上一个个在喜欢的城市但是没有名气的大学,我犹豫好久不过最后都划掉了。我已经没有去选择城市的资本了,我也不能自私地完全去照自己的意愿而不顾整个家族的感受,我觉得真对不起他们,特别是年迈的爷爷奶奶,自从回到河南就是他们照顾我,至今那种满怀希望谆谆教导的沉重语气依旧会在我耳边萦绕。毕竟我是这大家庭里第一个大学生。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选择留在了河南,像似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而这个玩笑,又要赌上我最美丽的四年。

溽热的9月,一路颠簸,我来到河南大学。很早就听说过开封,如今看来却满眼是繁华褪尽的破败。谁也不会想到曾经最繁华的七朝古都,曾经最有名的河南大学都会没落到如此田地。关于政治方面的问题我也不想说太多,只是如今谁也不会记得当年和清华交大齐名的它。在一座千年的小城,在一座百年的大学,却总是给我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或许是和我想象中的大学样子太过不同,既没有古典的精致也没现代的气息,没有当年东京梦华的热闹繁攘,没有绿树成荫的幽幽小路,没有高大的假山和参天的棕榈,没有风度翩翩鹤发童颜的教授大师,没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

高中里就一直想,如果我上了大学,我就真的逃脱了。我可以去干以前为了种种原因而耽误的事。可是我发现我真的错了。有些事就算现在有了条件,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股激情了。大学和高中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开封没有太便捷的交通,没有什么繁华街市,也没有什么公园,所以理所当然的还是学习第一。刚大一就要压上一顶考研的帽子,早起也总会听到有人在湖边高喊我要上清华北大,老师也每天211985考研率考研试题的挂在嘴边,校园里各种考研辅导班广告到处都是。现在在大学里,每天凌晨睡6点起,忙得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仔细想想却没有做任何有一点意义的事。没什么特别知心的朋友,没什么有共同话题的人,功课落下得越来越多,没时间去好好读一本书看几部电影听一些音乐写一些东西,也找不到老张一样打球的伙伴。我有时也会想,如果我不在河大,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会是好或是坏呢。会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吗。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吧。可河大终究再不好,她也是我永远的母校。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她怀抱着巍峨铁塔悠悠湖水,无声地守候在这个慵懒的小城,看尽了百年的繁华与沧桑,默默地向人们阐述着大学之道。每当听到“嵩岳苍苍,河水泱泱”的旋律,心中总会因身为铁塔学子油然而生一股自豪。

人间事事不堪凭。过去的事理所当然地被后来更多的事情所冲淡,模糊了快乐与伤感的界限。那些自在的生命和事件,永远不紧不慢地投奔未来,再去细想也总是唏嘘,暂且打住吧。

如今,我被打败过了,我用曾经的飞蛾扑火,换来一把预热尚存的灰烬。可我仍没有忘记,那把灰烬的名字叫理想。我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生活的种种,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有一个饱满的人生吧。一直都很喜欢一句话:繁盛如锦,安之若素。送给自己,也送给你们。生活本身对谁都不公平,这就已经是很大的公平了。事由天定,尽力而为。既然抱怨和不甘都不可能改变事实,那就坚定地向前走吧。

让我们继续与生命的繁华和慷慨相爱,哪怕岁月以刻薄和荒芜相欺。

请一定不要忘记自己的理想与初衷,因为那些为之奋斗的苍凉岁月,会是我们最美好的记忆。